“垃圾短信”是这样发出来的

　　作者: 廖杰华 李光焱

　　▲几乎每个手机用户都曾经收到过类似的垃圾短信。

　　短信群发器的一种。

　　3月15日，手机广告公司分众无线获得“中国最大的垃圾短信制造者”封号。据称，中国每天发送垃圾短信约10亿条，分众无线就独揽80%。

　　分众无线却倍感“委屈”，其老板江南春辩称，分众所发的垃圾短信“不会超过全国市场总量的2%”。

　　然而，这个“2%”也让它在2007年第四季度获得广告营收1600万元。

　　垃圾短信息的利益链条中，通信运营商、服务提供商、内容提供商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利益链。在短信群发设备研制者、销售者，个人信息销售者的推动下，产业链日益完善。

　　对此，3月24日刚组建的国家工业和信息化部就把第一刀砍向了垃圾短信。3月26日，它联手几大部门起草的《通信短信息服务管理规定》，正在报批。它明确禁止发送违法内容和违规发送垃圾短信。同时，还配套制定了相应的设备和技术标准。

　　文、图 本报记者 廖杰华 李光焱(除署名外)

　　3月19日，“垃圾短信门”被央视曝光后，最具讽刺意味的消息从分众无线公司传出：被媒体称为中国最大的垃圾短信制造商的分众传媒老板江南春，因手机号码外泄，也受到垃圾短信和陌生电话的骚扰。

　　“垃圾短信”市场：

　　几十个亿的生意

　　“我不知道收到过多少垃圾短信了。卖文凭的，卖发票的，卖枪支的，卖特价汽车的，帮忙贷款的，通知领奖的，替你报仇的，介绍情人的。我还为此报过警，没用。”这是一名普通手机用户的心声。

　　“全国有5亿8千万手机用户，有1%的人看了，就是500多万人。”北京邮电大学教授曾剑秋这样评价垃圾短信的威力。

　　中国互联网协会反垃圾邮件中心2006年第一次手机短信息状况调查显示，我国手机用户平均每周收到8.29条垃圾短信，其中商业广告、服务类占77.7%。

　　其实，“垃圾短信”生意并不复杂。一般操作流程是：短信群发商从运营商处拿到发送短信的批发价，加价后再以每条几分钱的价格卖给广告客户，有一次几十万甚至上百万条的短信发送量。

　　即使一条短信只挣2分，那么10万条就是2000元，100万条就是20000元。而短信群发业务少则几万条，多则几百万条。

　　至于这个市场到底有多大，至今谁也无法说清楚，众多所谓的业内专家也只能用“几十个亿”来描述。

　花钱买信息：

　　2亿多手机用户资料被泄

　　分众无线传媒技术有限公司渠道拓展经理庞路斌曾无意中透露：“咱们数据库总共有两个多亿的手机号码资源，中国的手机用户是5个多亿，我们掌握了全中国一半手机用户的信息。”

　　这种强大的资源库，保证了分众无线宣称的广告针对性，“想给谁看，就给谁看”。

　　分众还对掌握的手机号码进行“客户”细分：包括小区业主、工商企业主、职业经理人、新购房业主、车主、手机大客户、公务员、保险以及银行贵宾、房地产投资者等。

　　这些极为私密的个人信息顷刻间变得透明：你家在哪里、几号楼、几层、开什么车、车牌号是多少、平时有什么爱好、经常上哪个网站……一个都不少！

　　央视调查说，“这些信息是分众花钱从各种渠道获得的”。有种说法是，分众购买一个号码可以出价2元，按此计算分众无线购买手机号码需4个多亿。

　　知情人士透露，目前，人们买车、买房、买保险，办理各种会员卡、优惠卡、银行卡，往往会被要求填写真实详尽的个人信息。尽管这些资料并不向社会公开，但很难保证不被一些受利益驱动的人所利用。

　　该人士还称，现在已出现靠贩卖信息赚钱的“信息贩子”，他们到处收罗信息，像各种行业协会、俱乐部、各种团体的花名册，包括购房、买保险、办理其他需要详细填写的个人资料。一份信息可卖几十或上百次。

　　低成本“驱动力”：

　　三小时卖车一万辆

　　按电信专家的划分，垃圾短信可分为四类：一类是普通商业广告，如楼市信息、商场打折、基金理财、银行优惠等信息，内容一般属实；一类为虚假广告，如代开发票、办假证、售假钞等；一类是黄色信息，如酒店服务、色情按摩等；最后一类是诈骗短信，如信用卡消费、冒充熟人借钱、车房退税、中奖等。

　　“为了给某品牌新车促销，这家公司锁定了一些城市25岁到30岁、月收入2000元到5000元的男性，选择在中午11点到14点用户午休的时间发送短信推销产品，结果这款新车在上市前就被预订了一万辆”。这是网上颇为流传的“神话”，据说出自一家专门从事手机广告业务的公司负责人的演讲稿。

　　垃圾短息的低成本不仅吸引了“三无”商家，连一些正规商家也趋之若鹜。

　　某房地产公司企划部负责人说，短信广告成本低。比如做一个路牌广告，动辄一年就得上百万元，但是短信广告这种方式，三四万元可能都不到。

　　垃圾短信传送：

　　400元发5万条短信

　　“如何实现一天内把2亿条短信成功发出去”，分众被曝光后，不少人开始追问。

　　按照广东移动数据中心有关人士的说法，垃圾短信一般有三大发送方式。其一是通过与各大运营商合作的SP端口发送，其二是通过运营商的行业客户端口发送，这两种方式发送方一般均显示“106”为头的端口号，第三种方式就是直接用手机号(小灵通号)来发送，俗称点对点发送。“点对点的方式最难防。”

　　短信群发器可以在几分钟内对外发送上万条信息。

　　据了解，目前市面上的短信群发器形形色色，从300元到1000元不等，只要和手机相连即可按号段顺序或随机序列发送大量垃圾短信，一般可设定20个号码段，每个号段包含10万个电话号码。有些群发器还能自由调节短信发送速度。

　　业内人士透露，垃圾短信的产业链条中另一重要环节是“短信群发卡”、“短信包月卡”。所谓短信群发卡、短信包月卡就是只能发短信不能接打电话的手机卡。这种卡一般人也很容易买到：400元发5万条短信、每月1200元短信无限量发送的移动短信包月卡等多种短信卡。

　　运营商收入：

　　垃圾短信占了10亿元

　　某网络论坛上，曾有个叫“和青”的ID愤怒地说：“前一阶段到欧洲公干，跑了7-8个国家，更换了很多网络运营商，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没收到过一条垃圾短信。昨天回国飞机停稳，打开手机就收到机票促销等信息，一天之内收到10余条广告。现在明白了，这些垃圾广告短信并不是广告商直接发给我的，而是××这个运营商发的。”

　　当分众身处“水深火热”中时，电信运营商也遭到了民众质疑。所有短信，运营商是收了费的。

　　一名“业内人士”透露，他们之所以能够大量群发短信，是因为可以从移动、联通等电信运营商那里批发短信，批发价都比普通短信1角钱的价格低。而现在通行的批发价差不多为3至4分钱一条。如果按照一条短信8分与4分的差价，一条短信挣4分，几个小时发送100万条的利润就是40000元！

　　专家分析，快速发展的短信业务给电信运营商带来了丰厚的利润：垃圾短信每年给电信运营商带来的收入至少占10亿元份额。

　　监管难题：

　　法律尚未定义垃圾短信

　　广东省通信管理局网络与信息安全处、政策法规处杨云才处长认为，当前法律尚未对手机垃圾短信做出定义。

　　一位不愿意具名的运营商人士表示，既要治理垃圾短信，又要避免自己侵犯用户的通信自由和隐私权，现有法律法规在这方面(广告性垃圾短信)操作性的规定还很模糊。

　　以楼盘广告垃圾短信为例， 广州市广告管理部门表示：“群发楼盘广告信息是否是广告手段，是否是一种合法发布方式，以及手机是否是(能否是)广告媒介，都值得探讨。”

　　“这涉及到多个方面，广告活动主体是否合法，广告内容是否合法，还要看群发是否损害用户的权利。每个环节都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厘清。”因此，原来一个部门监管在新技术条件下则不行，需要多部门合作。

　　业内人士表示，以宣传自己的产品、服务，广告主付费的方式达到促销目的的广告，都属于商业广告。而众多短信群发公司尚没有经营房地产广告的资质，其行为已违法。但目前《广告法》以及《房地产广告发布暂行规定》都没有提及楼盘广告短信。

　　链接

　　收到垃圾短信

　　可向移动联通投诉

　　在美国和日本运营商会提供一种可以用收听广告(手机接收信息广告)来抵扣话费或服务费的服务，而这样的广告也更容易让消费者接受。

　　德国和韩国分别于2003年和2004年底规定，向用户推销服务的短信、电话或邮件等需征得用户同意，21时至次日8时发送的广告需再次征得用户同意，发送色情等垃圾信息，将追究刑事责任并分别处以最高5万欧元、最高3000万韩元的罚款。

　　据悉，广东移动和广东联通正在开展反垃圾短信的技术推广。广东移动用户可将垃圾短信发送号码和垃圾短信内容一并发送到“10086999”(免收信息费)。广东联通用户可将垃圾短信发送号码和垃圾短信内容一并发送到“10010010”(免收信息费)。